10 南篁往事

    梁家在南篁是百年的书香世家。

    自梁渊澄的曾祖父起便是朝廷进士，一代传一代。到了梁渊澄的父亲，更是当今圣上为太子时的太傅，帝王登基后，天下太平，他便辞官返乡，在南篁城旁开书院，广收学子，富人交些金银粮食，贫苦的人家便分文不取。现如今也算是桃李满天下。

    自从进入梁宅，婵澜就先行离开去了期待已久的梁氏书阁，珩钰随着她去，留下的是林欢棠和梁渊澄在花厅候着。

    梁家风韵百年，怪石多姿立在青花瓷坛盏，不起眼的屏风使用一尺千金的京绣，林欢棠举起紫砂茶杯品了一口千年茶树的清汤，齿间苦香沉稳，难得的好茶，她亮着眼从盏沿落到对面男人的侧脸上。

    不多时，花鸟孔府绣衣罗裙的女人姗姗来迟，强撑着笑吟吟的面容，带有哽咽，声音克制不住地颤了：“梁渊澄！你个没良心的终于回来了。”

    她抬袖拭泪，说着眼泪流淌不止，缓缓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余光瞥见缩着脑袋，低头喝茶的少女，本来还有些哽咽的妇人，声调上扬，她欣喜又有些诧异，声音突然提高：“这个……这个不会是我的儿媳妇吧？！”

    紧接着，她眼中蓦地亮成一片，没有管刚刚被自己恕斥的儿子，直接坐在了女人旁边，眼神里是欢喜快溢出来了，“诶哟，这个姑娘好漂亮的了，你小子没回来居然给我找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啊。”

    “哎哟，这丫头生得可真好。清秀端雅……一看就是福相。”

    听着母亲的滔滔不绝，梁渊澄竟然升起的是心虚，他不安地想要打断，居然有些许期盼，身体里的气又开始混乱。

    这刹那，少女起身。

    “夫人，我和渊澄只是朋友。”

    渊澄？朋友？

    梁夫人曲静姝对于自家儿子的了解，是朋友，绝对也不是朋友。梁渊澄早慧，七岁那年被东极宗的老道带上山去，刚开始每年会来三两信，后来常年不见回信，若不是那唠叨老道每年寄来的儿子画像，今天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她肯定的是明白的称呼模样定然不是儿子不进凡尘亲缘的作为，除非是儿子动情了，但是姑娘这样估计是脸薄。

    她拍拍手，善解人意道：“嗨，我都懂，没事儿，是我冒昧了，诶呀，这个玉镯就当作我的赔礼，你还别介意。”不容拒绝地，将指间那只成色极佳的旧玉轻轻套在少女腕上，又将她的手覆住，“微薄小礼，你不用担心。我们渊澄很从小没有朋友可以认识你，我们也是很高兴。”

    林欢棠带有迟疑和歉意的看向梁渊澄，他扯了一个笑容，道：“喜欢就收下吧。”

    林欢棠端着矜持，心底却是得意，她低头，福了福身。

    “那就谢谢夫人了。”少女把翠绿的手镯带在手上，有一些年岁的手镯在女人的手上泛出淡淡的绿光，称得本来白皙的手更加苍白。

    曲静姝不像是长辈，话里时难得的亲近感，问起了喜欢吃的食物，林欢棠已经记不得自己喜欢吃什么了，只记着男人做的那个红烧鱼，“我倒是觉得渊澄的红烧鱼很好吃，他还说回来要用南篁的鱼做，现在我倒是期待这呢。”

    梁夫人的心尖像被轻轻戳了一下，险些被这句“渊澄做的”给甜开了。

    梁夫人其实已经做好见不到儿子的准备，当年他上山的时候，她涕泪不止，后来平静下来来后，想到儿子也是去寻找自己的人生道路，自己也没有什么在意的，反正百年后是丈夫和自己共赴黄泉。

    想通的第二天她跑去酒楼，叫了两个美男小厮，喝了两斤酒，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