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经典小说 - 不外如是在线阅读 - 135:盛局长和我的女儿一样

135:盛局长和我的女儿一样

    

135:盛局长和我的女儿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盛则发现自己已经根本不在叶峥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之中,那些话除了让他生气并不会改变任何他决定了事。这份‘决定’谁来指手画脚的阻挠都没用,他一贯言必行,行必果,况且把他拉进局的人是薛宜,叶峥之流外人再置喙也没用,薛宜让他滚他都左耳进右耳出,区区一个元肃算什么?

    “过家家的恋爱游戏,她都能放下,元肃你要是非要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不放,一而再再而三的攀扯,我有的是办法帮你放。”

    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带,男人似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对盛则来说掩藏情绪并非难事,更别提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时间再浪费,只躺了一天,政府那边几个老东西给他添的麻烦只增不减,捡几个要紧的处理完毕,男人才得了十五分钟的空闲给郑乾去电,可电话那头人给他的答复竟然是劝他别费心,一切有政府安排。

    ‘这他奶奶的是地震!地震你懂吗,老子是人,没那个本事拿命陪你胡搅蛮缠,我告诉你盛则,耽误我赚钱,谁来都不管用,别他爷爷的拿这些情情爱爱的破烂事来烦我,我告诉你,我没本事找人,你也没本事。

    不想死就给我安分待着,别忘了,哥几个上了你这条船是为了什么,你他奶奶的是个局长不是野鸡职高业都毕不了的黄毛小子,现在是他娘的谈恋爱的时候吗!多少人盯着你,需要我给你数数吗!’

    好言相劝无果,郑乾张口就骂,可做了盛则这么些年至交好友,郑乾哪能不懂男人的心思,对方把薛宜当眼珠子稀罕的事他不瞎,再是个粗人也知道这人将对方看的多重,大学那次加上前天晚上的事,得多瞎的瞎子才能闭着眼说‘看不出来’。

    盛则这人昂了一辈子的头少有两次低下都是为了薛宜,大学那次盛则被扇耳光威胁的场景时隔多年,郑乾仍历历在目,今日哪怕隔着电话,即使看不到男人软下态度求人的模样,郑乾依旧不好受。

    不为别的,只是郑乾这副模样让他想起来自己福薄早亡的mama,出身高门为了个凤凰男卑躬屈膝的求爷爷告奶奶,动用家里所有人脉将泥腿子捧上了世人难以企及的位置,可男人回报给她这个贤妻的是什么?

    ”   狗屁的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他那个没良心的军区司令爹给他mama的是一顿又一顿的拳打脚踢,是五个手指数不过来的下贱小三小四给他的是十四岁被送进了少管所。

    后悔吗?后悔的,郑乾只后悔那把刀他捅偏两寸,不然那个负心汉早就偿他mama的命去见阎王爷了。

    挂了盛则的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郑乾依旧冷着一张脸,脑子里交错播放着自己mama的话和盛则那句‘再找找,她命大,她真的命大,你再帮我找找,求你了。’

    很多年前,他还是没用的孩子的时候,郑婉仪也是这么牵着他的小手跪在他外公脚下,拽着老人家的裤腿,哭着用力地朝地上磕着头,用哀恸到极致的声音说着‘合合才五岁,爸、我求你了,你帮我去找找常晖,他出任务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过消息,我求你了爸,我真的求求你,你帮我找。’

    想到那天,颓然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的男人笑得讽刺,他觉得他外公就不该找这个负心汉,如果他没有心软去找,让人就死在洪流里,他那么好的mama会不会现在也会好好的,和那些上流妇人一样,做着精致的指甲,烫着时髦的发型,怀里抱着个小猫小狗,会在他下班的时候笑盈盈的用沪市话同他说‘合合,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合合,你再不找老婆可要气死mama了呀。’‘合合…’

    “刘常晖,你的命我亲自来拿。”

    用力的搓了把脸,男人将电话又打了回去,对方接得很快。

    “人,我帮你找,但你答应我的,我mama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懒得管你和那臭丫头的是是非非,但你要耽误了我拿刘常晖的命,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盛则是两年前知道自己这位至交身上背着这么惨痛的一段过往,对盛则来说,像郑母这样的人他见得没一百也有八十,他爹妈不就是,爱得要死要活,最后还想拉着他一起跳海玩殉情,他命大,被盛家人救了下来。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盛则都对父母以及像他父母一样要爱不要命的人表示不齿,直到父母的痴情诅咒在他身上应验,盛则好笑的发现自己变成了和父母一样的人,比他们好点的地方大概是,爱和命他都要。

    “听到了没!”

    “嗯,多谢。”

    相比两刻前,此时的盛则要平静的多,尤其是在郑乾的暴跳如雷衬托下,不过男人还是透了不少关键消息给他。

    “那个吴戈和薛宜这臭丫头什么关系,自己上赶着去送死非把吕否也拉着,有病吧,人一个姑娘去干嘛。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在军区的线人给我来了消息,京州来了个经验足的飞行员,接上了一队灾民的求救信息,里面的确有薛宜和宴平章这俩倒霉蛋,现在放心了吧,盛局长,薛宜没事,好好的,现在也有人要去救她了,全须全尾。”

    吴戈去在盛则意料之中,至于郑乾嘴里的‘京州来的飞行员’郑乾不知道是谁他一清二楚,虽然压住了火气,但盛则依旧恨得牙痒痒,强压火气的反应之二就是,忍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找到、咳咳,具体、具体位置”

    “得得得,别说话了,我都怕你把病毒传染给我,具体位置我让军区的人去问了,估计也就这会儿出来,出了我就去接她,我亲自去,您老人家好好休息,把病养好再说。”

    虽然被郑乾打断了话,但盛则也不恼,毕竟这位还在任劳任怨的受他差遣,但郑乾说的亲自去接……

    “不用,知道她人没事就好,你不用去接。”

    郑乾没想到盛则会拒绝他去接人,但想到这人对薛宜的偏执占有欲,男人很快也转过了弯。

    “成,我不去,反正我也懒得去,这破地震搅得烂事我都处理不过,哪有工夫去接你的小女友。”

    “还不是。”

    短短三个字语毕,听筒那头的男人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算了算了,治你的病去,咳得老子心烦,人没事,出了地点我发你,挂了。”

    “多谢。”

    “挂了,忒酸!”

    挂断电话的人,依旧握着手机,耳边还回响着郑乾说的‘薛宜找到了,平平安安的在等救援’,盛则想笑,可刚一扯唇,他又不受控制的咳起来了,闷闷的一两声结束,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胸腔里滚动;

    咳意继而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男人整个身子都随着咳声剧烈地震动着,手机早就被男人搁在了洗手台上,此时的盛则双手撑在盥洗台前,挺拔的背脊在一声声咳嗽下,慢慢弯成一张拉满的弓,透过男人脖颈上暴起青筋,让人不自觉皱眉的同时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呕出来给大家看。

    男人咳得连声带都爆发出撕裂的沙哑,一声接着一声,无节奏的咳嗽声像顽皮的小朋友故意用指甲在黑板上划出的噪声。

    空荡荡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回响,偏这每一声都像是从被盛则肺叶最深处硬扯出来的。

    难听而粗噶。

    盛则握着盥洗台的指节攥得发白,闲着那只手被男人用力地抵在嘴边,却挡不住那咳嗽的蛮劲。

    医生说是肺炎,咳嗽很正常,要多休息配上吊针很快会好,活了三十三的男人从没想过咳嗽它会来得这样凶猛,一咳起来,仿佛连呼吸都被截断,憋闷地他想喘气不能,只能狼狈满脸涨红。

    盛则依旧想笑,笑自己两次栽跟头都在薛宜身上,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冷空气,男人觉得不止胸腔在疼,落下病根的膝盖也在疼。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疼。

    好容易停歇片刻,喉头又泛起黏腻地腥甜,盛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苍白到血色全无的,猛地干呕一声,转头对着马桶剧吐出一口血痰后便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叶峥没舍得让佟尔静一个孕妇再来沾病毒,叫司机来把人接回家后,男人独自上楼来面对盛则这煞神,谁知道一拉开门,病房里根本没人,吓得叶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要打给警卫,不过往病房里又走了几步后,男人在盥洗室门口听到了里头人的声音,虽然是呕吐的声音……

    叶峥本想给人叫医生,可一想到对方拿自己当仇人整的行为,握着手机的人慢吞吞离开盥洗室门口,坐在沙发闲适无比的打开了电视,直到面色惨白的盛则病恹恹的从盥洗室出来后,坐在沙发上吃橘子的人才开口。

    “用不用叫医生。”

    叶峥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默默套上口罩提着公文包就往外走的动作,叶峥自知多说无用,既然盛则非要没苦硬吃,那他也没必要当大太监苦口婆心。

    “成,那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嗯。”

    叶峥原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可看男人就回了个‘嗯’字又开始咳了,他发现也没再说的意思,暗示也好明示也罢,好言相劝还是恶语相向能劝的他都劝了,盛则非要拎不清的继续蹚浑水,搅和元肃和薛宜俩的好事,他这个做哥哥做弟弟也实在没招儿。

    最多元盛二人闹起来的时候他当个看客,给俩人打120,别的可不是他个凡人能做到的,想通后,叶峥走到门口时,还是没忍住拍了拍坐在门边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盛则。

    “不住院可以,药得一顿不少,后面还有几场硬仗。”

    一语双关,盛则听得真切明白,但男人依旧没睁眼,抬手摆摆,算是回答了cao心的大太监叶峥。

    “得,欠你们哦,干完这票,我再不和你们玩。”

    从头到尾,盛则都没搭理叶峥,靠在沙发上等药的人脑子里都是得到确切的薛宜位置后他要怎么收拾这没良心的人,为什么他说了无数次‘如果出事了,就联系我。’她薛宜偏要置若罔闻,为什么他已经怄她和元肃的扯不清到这种地步了,她还胆大妄为的同元肃勾勾缠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无视他的警告,是真的觉得他很好拿捏吗?

    是了,他的人他自己去接。

    【学不会不怪你,只怪我这个当老师太溺爱学生,薛宜,我们来日方长,我们之间还有的是时间】

    病本来就没好全,坐得久了只觉得大脑都昏昏沉沉,想到自己手上挤压的事,男人捏了捏眉心便准备往门外走,可刚走出门,男人差点撞上和自己一样一脸郁色的尤商豫,说来好笑昨天的二人称得上结下梁子不欢而散,此刻狭路相逢,两个男人眼里皆没有什么好情绪。

    病房的薛父转头看到杵在门口没动作的人,给睡着的妻子掖好被子也轻声退了出来。

    见薛父朝自己打了个眼神,尤商豫也提前让了一个身位,可当薛廷延关上门看见戴着口罩的男人时,起初他也没反应过来这位拦着自己女婿的人是谁,直到尤商豫朝他笑了笑,淡淡开口,

    “爸,这是盛局长,和妈住邻居。”

    这声爸薛廷延很受用也接的坦然,一小时前在病房里,尤商豫就当着他,乐如棠还有薛家长房几位亲人的面情真意切的发誓许诺过。

    ‘爸、妈,恕我无礼,但我今天来是想说无论是生是死,我尤商豫非薛宜不娶,不管她回不回得来,你们都是我爸妈,她安全回来,我们一起照顾您二老,她回不来、我代她那份一起孝敬。’

    说完,尤商豫又跪在了薛老爷子的轮椅前,一字一句。

    ‘爷爷,我要去潼阳,我要把她找回来,恕我无法听您几位的安排,这潼阳我一定要去。’

    薛廷延夫妻二人本就满意这个女婿,哪怕学历家境再高再优渥到常人难以企及,他们夫妻二人也不能免俗‘如果我女儿没了,你就得为她守孝一辈子’的想法,仿佛只有这样想,这样刻薄的去对待尤商豫,老两口坚信自己宝贝女儿平平安安的心才会坚定的像磐石。

    因为,他们的女儿才不会允许他们俩这么无理的欺负自己心上人,他们的女儿是温柔温和的让人挑不出错的好孩子,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父母用自己的命去道德绑架别人呢,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会同他们老两口闹。

    可盛则并不知这些,听到尤商豫唤薛廷延‘爸’   的一瞬,被男人搁置在一旁的火气再次跃上眉梢,薛廷延自薛宜出事开始,就恨盛则恨得牙痒痒,此刻见他皱眉瞪眼的模样,体面了一辈子的薛院长重重‘哼’出一口气,说完讽刺的话,便和尤商豫一前一后消失在寂静的走廊,徒留被‘骂’懵了的盛则愣在原地直到叶峥回来,还一副出神模样。

    “我还以为只有我的女儿是血rou之躯,是会流血会受伤会叫我和她mama两个老人为她流干眼泪的普通人,原来盛局长您也是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