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小说 - 经典小说 - 冰薄荷【双胞胎兄妹真骨】在线阅读 - Chapter 10 愧疚

Chapter 10 愧疚

    

Chapter 10 愧疚



    车门在他身后关闭,发动机的低鸣裹挟着夜色远去。舒岑坐在车厢后排靠窗的位置,玻璃冰凉,映出模糊的侧影。

    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细密的雨丝在窗上划出纵横交错的水痕,将窗外流动的光景晕染成一片片破碎的色块。

    车厢里人很少,空气沉闷,混杂着湿漉漉的雨气。他的背脊依旧残留着被拥抱时的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胀,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种后知后觉的懊悔,如同刺荆棘,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长出来,缠绕住每一根神经。

    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抱抱她?

    看到meimei难过的样子,他的心碎了。

    明明在楼梯间,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本可以更温暖一点的告别。

    车窗上的雨痕扭曲了城市的夜景,光怪陆离。舒岑闭上眼,却清晰地看见meimei红肿的眼睛。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仿佛这样能喘过气来。

    忽然想起下午出门前,自己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他知道自己是想见她,迫切地想确认她过得好不好。

    可当自己真正站在她面前,那股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却被一种更沉重的力量死死压住。

    那是什么?是恐惧吗?

    恐惧这越界的触碰一旦开始,就会像溃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更恐惧的是,他拥她入怀时,自己那颗不再仅仅因亲情而跳动的心脏,会泄露太多连他自己都感到惊骇的秘密。

    他是哥哥。本该是她的依靠,她的避风港,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人。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感情里,掺杂了太多浑浊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

    他享受着meimei对他独有的依恋,却又为此感到深深的罪恶。

    渴望触碰她,又在她靠近时仓皇退避。却仍旧贪婪地汲取她带来的温暖和光亮,又害怕自己这团从黑暗里滋生出的火,最终会将她一起焚烧殆尽。

    舒岑想起她最后站在那里目送他的样子。

    小小的身影,裹在略显宽大的外套里,像一颗倔强的小蘑菇。明明很想哭,却硬是忍着,还对他挥了挥手。

    他这个哥哥,做得真是失败透顶。

    舒岑掏出手机,微信界面停留在和meimei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打下几个字:

    “到宿舍了吗?”删掉。

    又打:“手还凉吗?回去用热水泡泡。”

    还是删掉。

    最后,他只发了一句:“雨大了,快点上楼,别在下面站太久。”

    发送出去后,舒岑立刻锁屏。抬手揉了揉有些顿痛的太阳xue。想说的话语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又咽了回去。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meimei特别怕打雷。

    一到雷雨天,就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他房间,钻进他的被窝,紧紧挨着他,把冰凉的小脚贴在他的小腿上。

    然后他拍拍她的背,说:“别怕,哥哥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也许是从他意识到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meimei开始。又或许是从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开始吸引其他男生目光开始。

    而后,他发现自己会因为那些目光感到烦躁和嫉妒。

    感情的变质无声无息,如同黑暗里缓慢滋生的霉菌,等你惊觉时,早已蔓延得到处都是,无法清理。

    公交车到站了。

    舒岑随着零星的乘客下车,冰凉的雨丝立刻沾湿了额发和肩头。

    脚步拐进了小区侧边那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那里有几棵高大的香樟树,足够避雨。

    在一棵粗壮的树干旁停下,背靠着粗糙的树皮,他摸索着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舒岑很少抽烟,只在烦躁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他偏头凑近,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草气息猛地冲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窒息感。

    他缓缓吐出烟雾,灰白色的烟团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被雨丝打散。

    暑假里,那个闷热的午后,他鬼使神差地吻了她。

    自己竟然对血脉相连的meimei,产生了最不该有的念头。那不是哥哥对meimei的保护欲过度,也不是青春期的懵懂好奇。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是独占欲,是嫉妒,是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却又害怕玷污了她的卑劣妄想。

    可明明是他先越界的,却又忍不住想推开她。最后,让她一个人承受,尝尽酸涩与苦楚。

    呵,他瞧不起那个卑劣的自己。

    他又点了一支。这次抽得更慢,烟雾缭绕中,他看向家的方向。

    雨似乎小了些,变成了蒙蒙的雾气。第二支烟也抽完了。

    舒岑站在原地,等身上的烟味被夜风和雨雾带走。

    母亲纪玉芳的鼻子很灵,对父亲身上的香水味、烟酒味尤其敏感。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等待的时间里,脑海中的画面又跳回了她仰头看他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哭过之后像水洗过的黑葡萄,湿漉漉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那一刻,他多想俯身下去,吻掉她的泪水,告诉她:“别怕,有哥哥在”,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舒岑知道,如果真的吻下去,就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所以,他只能僵硬地站着,然后近乎残忍地推开她。

    “我真他妈是个懦夫。”他低声咒骂自己,融进雨夜里。

    烟味似乎散得差不多了。舒岑抬起手臂闻了闻袖子,又拉下了外套的拉链,让冷风灌进去,冲散最后一丝气息。

    *****

    到家的时候刚过八点,纪玉芳女士在客厅里看电视,手里的毛衣正在织。

    “回来了?”纪玉芳转过头,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怎么淋湿了?不是带了伞吗?“

    “风大,伞没什么用。”舒岑含糊地应了一句,弯腰换鞋。

    “去看瑶瑶了?她怎么样?”纪玉芳放下手里的毛线,碎碎念着,“这丫头,电话里总说挺好,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联考压力那么大……”

    “还好,就是有点累,瘦了点。”舒岑直起身,径直往房间里走,“我让她多吃点,注意休息。”

    “唉,这孩子,从小就要强。”纪玉芳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毛线,“你也是,都快高三了,别老往外跑,心思要放在学习上。”

    大人们总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对于孩子的意愿,他们并不关心。

    “妈,我知道了。”舒岑打断了她,声音平静无波,“我去洗澡。”

    他几乎听惯了这样的抱怨。自从父亲出轨以后,母亲就变得有些神经质。

    舒岑把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没有立刻去洗澡。他走到窗边,窗外雨声更密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meimei的回复:“哥,你到家了吗?”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刚才在楼梯间,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是如何失控地撞击着胸腔。自己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转身回抱住她。

    他害怕。

    害怕一旦放纵自己沉溺于那份温暖,就再也无法回头。

    舒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烦躁和沉重。